佳木斯、鹤岗、双鸭山伊春安能物流在哪里,安达、大庆、齐齐哈尔,去哪儿啊?小车,就差一位伊春安能物流在哪里!这些话你听着耳熟不?很多去过哈尔滨火车站或者南岗客运站的人,对这几句词都不陌生吧?
今年7月5日晚上7点半,从重庆回来的王女士到哈站临时售票处,想买一张去往齐齐哈尔的火车票。一名男子上前和她搭讪。“拼车吧,一百块钱,我拉你们到齐齐哈尔火车站。”
和王女士一起上车的还有一对到齐齐哈尔看病的夫妻,三个人交完车费后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晚上11点多,车终于开了,可走到高速路口时,却又停了下来伊春安能物流在哪里:“我们等了十多分钟吧,在那儿停了六七辆,都是这样的黑车,我们就觉得不对劲,我就下来看,他就说,你等着吧,我看后面有个快递车。”
王女士说,她们三人被要求乘坐快递车回齐齐哈尔。“都是那种大的,我们被要求坐在前面,就那个司机驾驶的前面,它是上下铺的那种,挺高大的快递车。”
和王女士遭遇类似,双鸭山的何先生、佳木斯的孟女士也分别在高速路口被人强行安置到大货车上。何先生回忆伊春安能物流在哪里:“我和他们吵了几句,就有五六个人下来,拎着大棒子。”
记得有部电影叫《玩命快递》,这也算是“玩命快递”了吧!乘客们反映的情况属实吗?《新闻夜航》从夏到冬历时半年,派出多路记者“深度”暗访。
火车站前喊客忙,忽忽悠悠准上当
走近哈尔滨火车站的临时售票处,一路上都能听见有人在大声吆喝,招揽生意:“大庆大庆大庆,肇东安达大庆的!”
记者刚刚站到买票的队伍当中,就有一名男子主动上来询问。“上哪的咱们?轿车行不行?双鸭山直达的,双鸭山200块钱,佳木斯150块钱,行不行?咱一个车就拉四个人,你俩要上车咱就走了,一分钟都不用等。”
为了能拉上记者一行两人,男子承诺马上就走,一分钟都不用等,看到记者对安全性有些疑问,男子信口开河,号称自己的车都是有备案的。“咱都是在公安局备案的,咱不是黑车,都是天天跑线的,你说加钱是那站外喊黑车的,你没看那售票厅里都是监控嘛!你没看我们在那儿喊警察都不管嘛!”“钱交给谁啊?”“交司机。”“到地方给。”“上车就给,你给人家司机,不给我,我们不收钱。”走出了大概一百多米,还没看到车在哪儿,喊客的人又将记者转给了另外一名男子。
第二名男子把记者领到了一辆哈尔滨牌照的出租车上,车牌号是黑ATC775。可当记者问到为什么不能马上就出发时,这名男子又说还差一个人。为了能彻底留住记者,又上来第三名男子,让记者先把车费交了。“钱给我来。”“二百吧?”“俩人四百。”
一分钟变得无限长,想要上路不容易
说好了就差俩人,一分钟都不用等,上车就走。可等把记者一行两人忽悠上车,把车费收了,就再也没人来了。加上先前已经在车上的那名乘客,三个人开始了无尽的等待。出租车上,记者和先前上车的这位乘客闲聊起来。“你在这儿等多长时间了?半个多小时了吗?”“等半个多小时了,就在这车上。”“我俩过来的时候告诉我俩车上是俩人,上车就走。”“听他说那意思得十点呢,好像还得等哪趟车。”
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来最后一名乘客,记者找到当时把自己领上车的男子询问。喊客的人给了记者一个选择,要是想快走,也可以,三个人商量商量,把第四个人的车钱掏了。到了这个时候,记者没有了更多选择,只能等下去。附近的几位商贩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半个小时还算等?”
等到了11点,喊客的人终于回到了出租车上,告诉记者去双鸭山的人已经到了。在车上,司机告诉了记者两个不太好的消息——路上并不是一直走高速伊春安能物流在哪里;到依兰要换车。
新车当黑车,挣钱有门道
这趟,不知道是不是夜航记者运气好,坐的并不是快递车,而是一辆崭新的小车。不过司机提前给车上的乘客打了预防针:第一、不是全程高速,第二、到了依兰还得换车。
这辆挂着临牌的车,看上去非常新,连车座椅上的塑料包装都还没有拆。这样的车跑营运也算大手笔了。司机说:“这辆车其实是要卖的新车。”
司机说,他是哈尔滨一家4S店的送车员,经常要往各个县市送新车,于是就借着这个机会挣点儿外快。送车员透露,他们也不是私下行动,他们是有组织的。司机说他挣的都是辛苦钱,跑一趟也就能挣二百左右。他这趟只负责给车上的人送到依兰,到了依兰还会有车拉着大伙儿继续往双鸭山走。
说话间,喊客的人领来了最后一名乘客。这回终于可以上路了吧,可就是那么不凑巧,又出了状况。因为是要卖的新车,为了不让迈速表上的公里数看起来太多,司机在开车前需要在车上做点小手脚,但手脚是动了,车却怎么也不动。
车上车下来回调试了好几分钟,车终于动了,这时候离记者坐上第一辆出租车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路上4S店的送车员说,他们也知道这是违法的,之前还有同事被执法人员抓到过。“我们去佳木斯都不往火车站去,有一次车扣那儿了,找人花了一万。”
黑车也分上下游,分工明确有链条
用4S店还没卖出去的新车当黑车使,非法营运,车上乘客的安全、后期买车消费者的权益都被抛到了脑后。
一路上高速,下高速,再上高速,来回折腾,凌晨3点多,记者终于到了依兰。像送车员说的那样,已经有车在等我们了。来拉记者的是一辆依兰当地的出租车,看体型,这位应该就是之前喊客的人和4S店送车员说到的那个“胖子”。当记者问到,他们常年这么干,怕不怕被执法部门抓到时,司机有恃无恐。”抓啥呀?我们从依兰走都属于正规手续,唯独违法的就是从哈尔滨到依兰这段,他属于非法营运加拼客。”“那你依兰这几台车都属于带手续的正规出租车呗。”“就是经我手出去的车,从来不找私家车,全是带标的,没毛病。”
一路换了四辆车,吃尽辛苦与谁说?
结合路上得到的信息,夜航记者大概捋清了这条非法营运链条的运作。在哈尔滨,由一个叫“二宝子”的人组织喊客,然后由4S店的车运送,到依兰之后,二次转运,几个环节中,大伙儿分钱。先上出租车、再上4S店的车、然后是依兰的正规出租车,到这儿记者已经换了三辆车了,可这还不算完,在佳木斯,记者又上了第四辆车。天边渐渐漏出来鱼肚白,可双鸭山还是很遥远。这时候,出租车司机突然提出来又要给车上去双鸭山的三个人换车。“一会儿我让我姐夫去双鸭山,我紧接着在佳木斯拉一伙儿回依兰的,160块钱。” 在佳木斯市区的一个加气站,记者见到了要换乘的另外一台出租车,车牌号是黑LKM987。
折腾了一宿,剩下的七八十公里,大家都没心情再闲聊。从记者坐上第一辆车到最后赶到双鸭山一共换了4辆车,经历了近9个小时。
方向不同,还是同一辆出租车?
7月13日晚上九点多,夜航记者再次来到改造前的哈站,发现这辆车牌号是黑ATC775的出租车依然停在路边,一名喊客的男子正在大声吆喝。“牡丹江尚志亚布力,牡丹江牡丹江。”
在临时售票处,也有一些人在喊客,听到记者打算去往齐齐哈尔,一名穿白衣服,手拿对讲机的男子凑了上来。和之前记者暗访时一样,为了能拉到客,这名男子是不仅态度热情而且有求必应。听到记者同意坐车,另外一名同样手拿对讲机的男子赶紧过来领路,和之前在临时售票处喊客的人一样,这名男子也相当热情,他说,他们的车是从齐齐哈尔开来的,趁着晚上没有火车了拼点客。男子说,算上记者两个人,一共有四个人坐他的车去齐齐哈尔,为了打消记者的疑虑,这名男子甚至还说,能坐上他的车是种幸运:“(不能出啥岔子吧?)天天都拉四个人,你们四个人赶上就合适了,剩下的人就没地方了,他就只能在这儿住下了。”
从在售票处喊客的人到这名领路的男子,两个人是画足了大饼,坐小车,马上出发,赶上就合适,这些听起来很美好的承诺确实很能忽悠人,不过别忘了,这些喊客人员态度热情和有求必应的前提是,乘客还没把车费交给他们。走了一段路后,这名领路人又把记者带到了另外一名手拿一沓百元大钞的男子面前,领路人要求把车费交给这名男子:“把钱给他就行,这都齐齐哈尔的,再等一会儿就都没位置了。来,把钱给他(先给钱呀?)对,三百。”
交完钱后,这名男子让记者上了一辆出租车,巧合的是,这辆车正是记者上次暗访时坐过的车牌为ATC775出租车。
快递大货车,竟能拉乘客?
在车牌为黑ATC775的出租车上等待近两个小时后,晚上11点多,一名喊客人员突然要求所有乘客下车,换乘另外一辆车牌是黑A521EB的面包车。“不是这个车了?”“齐齐哈尔邮局的车,快、快、快走了。”
黑A521EB面包车的驾驶员说,他的这辆车同样也是中转车,而最后拉乘客去齐齐哈尔的车,他也已经预定完了。面包车驾驶员说,他们有两辆车跑齐齐哈尔,一辆十三米六,一辆九米六,今晚拉乘客的是九米六这辆车。“啥叫九米六呀?”“长度,客车,长度九米六。”“这是给倒客车上去了!”
在哈大高速大耿家收费站附近,这辆神秘的九米六车终于出现了。原来所谓的邮局车,就是往返哈尔滨、齐齐哈尔两地的快递大货车。驾驶员说:“嘎嘎地,你就坐吧,相当舒服,全程高速。”
当天晚上,记者乘坐的这辆车牌为黑AK6061的大货车里共拉载了六名乘客,除了一名乘客坐在了副驾驶上,另外一名乘客躺在了驾驶员身后的双层铺位的上铺外,一位带着刚满一岁孩子的母亲和两名记者挤坐在了双层铺位的下铺上。大货车的每一次颠簸,都让人觉得心惊肉跳。当天在高速行驶途中,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可面对湿滑的道路,大货车的驾驶员却始终没有减速……
站前老面孔,竟是正规出租车
夜航记者两次体验,虽然去往不同方向,却都坐上了车牌为黑ATC775的出租车。这辆车的棚灯上写有联盟的字样,记者拨打了哈尔滨市联盟出租车公司的电话核实这辆车是否是正规出租车,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
既然是正规出租车,它和站前喊客人员又有什么关系?记者再次来到哈站时,这辆出租车依然停在路边。车后方,一名举着牌子的男子正在喊客,这一次去往伊春的乘客上了这辆出租车。“伊春多少钱?”“一百七。”
而在这辆出租车旁边,记者又发现了一个熟面孔,这辆被用来中转的黑A521EB的面包车同样也停在了附近。晚上11点50左右,黑A521EB的面包车发动了,原本在出租车上等待的乘客被转移到了面包车上。在哈尔滨瓦盆窑收费站附近,这辆面包车将乘客转移到了快递货车上。
哈站改造后,喊客现象依旧
夜航记者之前的几次暗访都是在7月份进行的,那时候哈尔滨火车站正在改造,喊客现象是这些人趁乱而为还是早已有之?现在哈站北站房已经开始投入使用,前一段时间,哈尔滨市还开展了一场打击“黑车”和“消灭”保护伞的专项行动,129名党员干部被查处问责,一大批黑车被查处,喊客倒客的现象还存在吗?记者再次到哈站附近暗访调查。
12月2日晚上九点多,夜航记者来到哈站北站房,一名男子正在售票厅里喊客。仔细一看,这个人正是7月13日在哈站临时售票处前给记者领路的那名男子。谈好价钱后,旁边一名穿绿衣服的男子将记者带往新修建的地下停车场。绿衣男子说,哈站北站房建成后,他们就从临时售票处转移到了北站房,虽然环境变了,可喊客的行为却没有停止:“抓得严他也挡不住我们天天在这儿喊。”
没过多久,一辆车开了过来,一瞧,还是这辆车牌号为黑ATC775的出租车。记者乘坐这辆出租车再次来到了之前暗访时在哈站乘车的地点。记者被倒到另外一辆汽车里,再次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而每次询问什么时候发车,得到的答案都是马上。
一瞧记者旁边的车,还是老面孔,黑A521EB的面包车又出现了。而再次等待了一个半小时后,和之前暗访时如出一辙,晚上11点半,记者和其他乘客被要求转乘到这辆面包车上:“上这个呀,上、上、上!”
还是快递车,这回是安能
同样的出租车和面包车,如出一辙的等待,驾驶这辆黑A521EB面包车的仍然是前一次记者暗访时开车的司机。他说,这一次记者要坐的还是大货车:“坐齐齐哈尔邮局的,他说你没听到嘛(坐邮局的车?货车呀?)对,把你们打包,扔丝袋子里,家里接单号。”
这名司机说的可真够悬乎的,和上次一样,没开多久,他就开始联系起大货车司机了,和对方约好见面地点:“物流园门口啊,马上出来啊(他也是得装完货是不是?)对。”最终在哈尔滨龙运顺达物流园门口,面包车和一辆车牌号是皖kk2576的安能快递大货车汇合了。
当天,哈尔滨下起了雪,乘坐这样的大货车出行无疑是充满风险的。司机说,像这样,晚上捎人拉私活,在物流行业里是半公开的秘密。第二天凌晨4点多,这辆车牌是皖kk2576的安能物流快递货车终于到达了齐齐哈尔,不过并没有按照约定停在火车站,刚下高速,司机就在一个偏僻的路口停了下来,要求所有乘客下车。“这是哪儿呀?”“建华。”
乘客下车后,快递车扬长而去。 本报记者 李子健 (编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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